在贵州省纳雍县的王祖军,很爱惜纳雍县仲家箐村民组“七人议事小组”这个名号,并一直寻找翻天覆地的巨变事实来印证这个山村“机构”所释放的民主治理作用。

眼下,可以自豪地说,七人议事小组所领跑的纳雍县小屯村,基本上就是纳雍县乡村振兴的参照样本,是可以复制的样板之一。

(小屯村远景)

探寻七人议事小组,探寻纳雍县小屯村,得泡进王祖军、龙从祥等七人议事小组成员的生活,得扎进那一片海拔1800米左右的深山。

仲秋,纳雍的天气已经变得有点冬天的样子了,高海拔的小屯更像冬天。王祖军把去年冬天的厚衣服翻找出来穿上,在秋天率先进入冬天状态。同时,王祖军也把小屯的故事翻找出来,“晒”在七人议事小组议事大厅的桌面上。

……

纳雍县仲家箐,纳雍县鬃岭镇小屯村的一个村民组,王祖军一家世居于此。

村民组名称中的一个“箐”字,以及与这个“箐”字所对应的“高山冷箐,洋芋当顿”谚语,让外界对仲家箐产生了歧视眼光。

十五年前,纳雍县仲家箐村民组七十八户村民还散居在半山腰一个叫做“仲家箐”的山寨里,“房子背后是深山老林,房子前面是陡坡冷箐”。

纳雍县仲家箐山寨脚下,是庆荣煤矿,煤矿的设计采面刚好穿过山寨。

山下采矿,山腰住人,会不会影响村民房屋?居住在纳雍县坪箐村的煤矿老板谭正义首先把这个问题考虑在前,决定先搬后采。

谭正义找小屯村党支部商议,村支书王祖军心里一直担忧的事情,到底让谭正义首先摆到了面前。

谭正义和王祖军当时议定了一件事:整寨搬到山下,再造一个“仲家箐”。

这种想法传开,七十八户村民出现了多种声音,但有一点是相同的,那就是村民担心“一碗水复不了一碗水”,担心搬家会打乱他们原有的生活秩序。

王祖军不担心“一碗水复不了一碗水”,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煤矿开出的搬迁条件。但能不能搬,王祖军当然说了不算。

王祖军找多数村民商量,大家同意选出七名村民代表,组建一个七人议事小组,代表村民,与煤矿谈判。村民同意这种方式,包括王祖军和龙从祥在内的七人议事小组由此成立,王祖军担任了七人议事小组的组长。不过,七人议事小组只是搬迁的议事组,只是纳雍县仲家箐村民组的议事组,并不代表整个小屯村。

(小屯村群众会议现场)

七人议事小组成员终于与谭正义坐了下来,当面锣,对面鼓,亮开各自的想法,商量整寨搬迁。

谭正义出资平整搬迁点场地是谈判的当然前提,这让谈判省去了许多争执。“不能选择先天的出生背景,难道还不能改变后天的居住条件?”七个人统一了声音,搬迁板上钉钉。

之后,王祖军一家率先搬迁,房子修得像别墅,厕所也修进了屋子里,生活方式与在山腰居住时判若两样。

(王祖军家宅基)

媳妇不会做鞋,婆婆做得有样。一年之后,比照王祖军的做法,七十八户人家照方抓药,全部搬到山下。

为铭记故土,山下的搬迁点名称仍叫“仲家箐”,但是,它已没有“箐”的属性,而是一个新农村,从头到脚都是新的。

整寨搬迁结束,因搬迁而诞生的七人议事小组并没有结束它最初成立时的使命,而是被王祖军固定下来,利用它,接着议山村自治,议产业发展,议村规民约。七人议事小组的议题范围,扩展了。

纳雍县仲家箐整体搬迁后,王祖军觉得换了环境就得换个活法,放弃以往那种披星戴月的劳苦日子,开启腾笼换鸟的全新生活。但到底要怎么办才算改弦更张呢?

七个人又坐到一起,回答“怎么办”。

王祖军是小屯村党支部书记,又是七人议事小组组长,“双料”身份让他更多地以仲家箐作为自己在小屯村推行新政的起点。

“议”的第一件事是环境改造。

改造要钱,村里找政府,政府给政策,水到渠成,路灯有了,绿化有了,网络有了。如今,在搬迁点仲家箐,户户有庭院,家家种花草,路灯亮,网络通,城里人能享受的他们也都能享受。

“议”的第二件事是农民就业。

煤矿要用工,七人议事小组胳膊往里拐,建议煤矿优先小屯尤其优先仲家箐,结果,煤矿的地面工、采掘工,几乎都用上了自己人。村民改“种粮吃饭”为“务工吃饭”,以往“寅吃卯粮”的焦虑变成了“手里有钱”的惬意。

“议”的第三件事是产业替代。

七个人一琢磨,想到一块,决定动员村民把粮地改林地,以往种粮的土地几乎改种猕猴桃、黄柏。这一改就改出了名堂,以往种粮吃不饱,现在不种粮却不缺粮。

如今,纳雍县仲家箐经验被王祖军在小屯村“粘贴”,小屯村已种上了猕猴桃、黑木耳、黄柏,建起了养牛场两个、养猪场两个、养蜂场两个、鱼塘四个……今天的小屯已步入了“支部带着党员干,党员做给群众看,群众争着一起干”的快车道。

(小屯村花园式美景)

在纳雍县仲家箐,七人议事小组拿出很大的场地建了议事大厅,制定《议事规则》,确立《议事制度》,明确《议事程序》,同时依托七人议事小组开办农民讲堂,讲政策形势,讲致富经验,讲实用技术……

为把好传统捡起来,把新风尚树起来,引领时代风潮,七人议事小组还开展评比活动,评家庭和睦,评邻里互助,评遵纪守法,评尊老爱幼,以评促变,以变兴村。在依法治村的框架下,纳雍县仲家箐已经完成了村民自治的原始积累。

七人议事小组不仅有“引导”功能,还衍生“解决”功能——依托七人议事小组,社会治安、家庭纠纷从意识层面找到革故鼎新的入口,村民的头脑里植入了七人议事小组的意志,村强民富、景美人和成了纳雍县小屯村最具时代张力的标志。

(纳雍县小屯村大门)

七人议事小组落地纳雍县仲家箐十多年以来,王祖军从自身的纳雍县仲家箐山寨出发,由“组”到“村”,由物质到精神,把一手烂牌逐一理顺,组组通公路,饮水设施一个不落,村寨排污工程率先建成,致富方略常思常新,村民境界今非昔比,在其他地方乡村振兴还停留在概念阶段时,纳雍县的小屯村就率先弄出了乡村振兴的雏形。